第26章 逃脱

临城大学教学楼,三楼的公共走廊上,陈江晨跟在陈如娇的身后,走到露天阳台上。

陈如娇双手交叠放在胸前,脸色阴沉地注视着陈江晨。

“舅妈打电话告诉我,牡小宇不见了。”

陈江晨将双手插进口袋里,眼神移到阳台外的某个地方,语气满不在乎地说,“你找我就是为了这么一件破事?”

“告诉我,是不是你坐的?”陈如娇地语气非常严厉。

“跟我没关系,没事别再烦我。”

陈江晨说完就想离开。

身后地陈如娇冷冷地说,“我劝你,如果是你做的,就赶紧把牡小宇放了,因为舅妈已经去派出所了。”

陈江晨停下了脚步,站在原地没有动弹。

陈如娇讥讽地笑了起来,“果然是你做了这种蠢事。”她走到陈江晨身边,语气又变得严厉,“你为什么要这么做?”

陈江晨捏紧了拳头,很恼怒地说,“昨天下午,我刚好在派出所附近遇到他,就跟在他后面,没想到他真的想去派出所。”

当时,他正好从吴医生的心理咨询室回来,知道母亲的病后,他心烦意乱地走在大街上,偶然间看到了牡小宇从一辆公交上下来。

于是,他跟着牡小宇一直走,发现牡小宇要去地方向是派出所,幸好他及时阻止了牡小宇。

“所以你就绑架了他?”

“绑架?别说得那么夸张,我只不过想关他几天而已。”

“你必须赶在警察知道这件事之前,马上放了他。”

“不行,如果我现在就放了他,他会立马会报警。”

陈江晨说完,轻蔑地看了陈如娇一眼,“这件事已经没有挽回地余地了。”

说完,他头也不回地往走廊上走去。

陈如娇望着陈江晨的背影,摇了摇头,觉得陈江晨十分愚蠢。

阳光照耀在她白皙的脸庞,她的嘴角浮现一抹满意地微笑。

——

审讯室里,林胜毅一个人坐在桌前,低头沉思。

时间已经过去了二十个小时,审讯室里的温度越来越低,让他感觉有点冷,头顶上面的镁光灯亮得刺眼,他甚至无法闭上眼睛睡一觉,他的精力即将消耗殆尽。

昨天下午,当警察来到他的办公室,说明来意的时候,他表现得很淡定。

“涉嫌谋杀。”

如果他没有听错的话,他们说他“涉嫌谋杀”。

那时候,在教师的公共办公室内,所有同事都惶然地看着他,他没有为自己辩解,直接和他们走出办公室。

他的确曾在福元路15号看见过一具尸体,可是,杀人的并不是他。

在校门口,他看到弟弟林盛屿的车,正停在不远处,显然,这件事和弟弟林盛屿有关。

他不怪弟弟林盛屿,而是不知道该怎么去面对他,一想到即将要面对的事情,他就感到愧疚。

如果不是半个小时之前,他接到一个女人的电话,或许他不会陷入这种矛盾。

他依然记得,这个女人的声音听起来很年轻,非常悦耳。

“你是林胜毅吧?”女人刻意压低了嗓音问。

“你是谁?”

“你别管我是谁,总之我有事情要和你说。”

“你到底是谁?”

“我说了,你不用管我是谁,总之,你应该知道福元路发生了命案吧?”

林胜毅厌烦地挂了电话,心里很不舒服,前一天晚上发生的事情涌入他的脑海。

血,尸体,还有一把产自尼泊尔的匕首.......

手机又响了起来。

还是刚才的号码,这不是手机号码,而是某种座机的号码。

林胜毅拒接了电话,并拉黑了这个号码。

然而,过了几分钟后,又有另一个陌生电话打了过来。

“你到底想说什么?”林胜毅不胜其烦地问。

“我想和你谈一笔交易。”

“恐怕你找错人了。”林胜毅想挂电话。

“先听我把话说完,再挂电话也不迟......”

林胜毅犹豫了一下。

“我想,还记得一年前牧峰的母亲是怎么死的吧!”

林胜毅全身一颤,脸色变得苍白。他永远忘不了那个夜晚。

他觉得自己陷入了一个漩涡,越陷越深,已经出不来了。

“你想怎么样?”

电话那头,女人笑了笑,“很简单,承认牧峰和郭乾坤的死都是你做的。”

“你妄想!”林胜毅抓紧手机,低沉地嘶喊道。

手机里沉默了一阵,女人又开始说话。

“既然这样的话,你还有一个选择......”

正是这个所谓的另一个选择,让他陷入了一种非常矛盾的境地。既然他不知道凶手是谁,也不想任人摆布,将罪责推到另一个人身上。

审讯室的门又被打开,林胜毅从混乱的思绪中回过神来。

弟弟林盛屿再次出现在他的面前。

林盛屿看起来很憔悴,满脸胡茬,整张脸紧绷着,身上还穿着昨天的衣服。

“我想在和你谈谈。”林盛屿坐在林胜毅的对面。

“小屿,不管你心里是怎么想的,也不管你要找我谈多少次,总之,我只能给你一个答案,那就是我没有杀人。”林胜毅很平静地回答。

“我们已经知道你和方玉萍的关系了。”

林胜毅早就知道这件事了,没有觉得意外,既然警方要查他,就必然能查到这种程度。

“我和她之间的事情已经过了整整十二年,彼此早就没有来往,她人在医院,和这些事情没有关系。”

“看来你真的很在意她。”

林盛屿说完,从位子上站了起来,直接拉开审讯室的门。

过了一会儿,他推着一张轮椅走了进来,轮椅上坐着虚弱的方玉萍。

——

和陈如娇打完电话后,牡岚就给儿子陈江晨打电话,她想问问儿子,牡小宇昨天下午是否真的亲口告诉他要一个人回家。

来到医院的时候,她整个人已经被汗水浸湿了。

好不容易到了方玉萍的病房,却发现病房里空荡荡的,里面压根就没有人。

她也没有找到一直照看方玉萍的那名护士。

后来,她去问了一下其他护士,才知道,原来方玉萍在护士的陪同下,和一名刑警去派出所了。

去派出所了,到底是怎么回事?难道是牡小宇出什么事情了?

牡岚变得更加紧张了,内疚感压迫着她的神经,让她产生了一种窒息的疲惫感。

接下来,恐怕她不得不去一趟派出所了。

——

牡小宇蜷缩在肮脏的地板上,感觉又冷又饿,全身已经没有丝毫力气了。

这是一栋老房子,他终于想起这是什么地方了。

五年前,他才七岁,读一年级。

当时,他们一家,在爸爸的决定下,回到临城定居。

入住临江路的第二天,爸爸带他来过这个地方。

爸爸告诉他,这栋房子属于他爷爷奶奶的,是爸爸小时候生活的地方。

后来,爷爷奶奶去世后,爸爸和姑姑由一位亲戚养大,这栋房子就被遗弃在了山里,再也没有人进去里面了。

也许,爸爸错了,也许只是他不再来了,可是他忘记了,姑姑是他的姐姐,这里也是她长大的地方,她当然也会带着陈江晨来这个地方,并且告诉陈江晨,“瞧,这栋房子多漂亮,虽然有点破旧,但这是妈妈和你舅舅长大的地方,是外公外婆花钱建的......”

如果他没有记错的话,离这栋房子的不远处,还有一个很大的湖,湖里面栖息着很多水鸟,湖水很清澈,里面有很多鱼。

或许,陈江晨会经常来这个地方钓鱼,因此,他得到了这栋房子的钥匙。

又或许,钥匙根本就是他从姑姑的手里偷过来的。

牡小宇从昨天中午到现在,已经滴水未进了,他的嘴唇又干又裂,肚子又痛又饿,如果再没有东西吃,他感觉自己会死在这个地方。

而且,他还得和房子里面的老鼠作斗争,它们会不时地出来,从他的脚边跑过,抑或闻闻他的耳朵。

老房子里充满一股腐朽的味道,而且出奇的阴凉,就好像山洞一样,他感受不到温暖和光芒。

在模糊的思绪中,他听到钥匙转动的声音,以及门被人推开的声音。

他睁开眼睛,张开嘴,想发出声音,可是,他没有力气。

陈江晨手上提着一些东西,有面包和水。

他把东西扔在牡小宇的身旁,一堆老鼠屎旁。

“拿去吃吧!”

就好像有很多人在他耳边说话一样,陈江晨的声音离他很远,很轻,他有点听不清,

“喂,别给我装死,赶紧爬起来。”

牡小宇终于听到了,也看到了,陈江晨一步一步地向他靠近。

陈江晨拿出一瓶水,拧开,用手托着他的头,把水倒进他的嘴里。

半个小时后,他感觉身体逐渐恢复了知觉,能感受到心脏有力地跳动,手心变得温暖。

陈江晨半躺在雕花木板床上,手托着下巴,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他。

“你终于醒了,还以为你要死了!”

牡小宇看了他一眼,用余光扫了一眼房门,发现门没锁。

“早就告诉过你了,要乖乖地听话,不然没有好果子吃。”

牡小宇没理他,从地上爬了起来,跑到房门前,想要开门。

“牡小宇,你别干傻事,给我停下来,我真的不想伤害你。”陈江晨从床上爬了起来,疾言厉色地威胁道。

牡小宇停了下来,看了陈江晨一眼,非但不怕,反而加快脚步跑了起来。

他打开了门,通过一个长长阴暗的走廊,来到客厅,大门就在五米之外。

不过,遗憾的是,他还没走出客厅,就被陈江晨逮住了。

陈江晨抓住他的左肩,狠狠地在他的脸上扇了两巴掌。

“敢跑,我打死你!”

“放开我。”

牡小宇挣扎着,反抗着。

“你为什么一定要逼我!”陈江晨大发雷霆地说,手上使的劲更加重了。

可是,让他没想到的是,他的话音刚落,就感觉到手臂传来一阵剧痛。

原来是牡小宇趁他不注意,咬了他一口,他自然是疼得松开了手。

一时之间,牡小宇乘机拼命逃出门外,一溜烟跑进了树林。